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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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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正文-----

牧风新奇地看着池宴。池宴微皱着眉头,她紧闭着眼睛,舔了一下微微红肿的嘴唇,好像完美但是很辛苦地保守住了一个秘密。

几秒钟后,池宴睁开了眼睛,牧风的脸近在咫尺。很快,牧风的吻就落在池宴的眼睛和脸颊上,皮肤摩擦出细细小小的声音,池宴听不见,她现在只能听见自己的剧烈的心跳声。

房间的地上摆着池宴脱下来叠好的衣服,衣服的旁边是一管小小的药剂和一个没有拆封的针管。

牧风极短暂地分神,她想我的手好酸,还有池宴应该不是演的吧?

但牧风随即又想管她的呢,我高兴满意就行了,池宴欠我的。

房间里,池宴微微粗重的喘息声几乎压过了换风的‘嗡嗡’声。

半个小时前,池宴来到B10层7号房间,去了盥洗室催吐。

牧风习以为常,直到池宴开始脱衣服。

——直到池宴拿出一捆童军绳。

牧风抱着手臂坐在床上,她在等池宴的解释。

“你的父母现在很好,他们现在在尝试能不能弄到你的抚养权。不过情况不乐观。”

池宴的语气和说一件很普通很常见的事一样。

牧风的呼吸停滞了一秒,然后一股酸楚冲上鼻腔,她努力克制。

池宴看到牧风皱了皱眉,然后牧风低下头去,用力吸了一下鼻子。

再抬起头,牧风的眼睛红了,但是牧风没有落下眼泪。

“你的朋友,小天小海失踪了,和他们一并失踪的还有他们的养父母,他们应该是逃走了。”

牧风叹了一口气,轻轻说了一句,“挺好的。”

说完这句,在牧风沉默了很久之后,她再重新看向池宴。

任何不属于000区该出现的古怪东西都不是偶然出现的。

牧风很清楚,池宴有事要说,有事要做。

“这是假死的药剂,这里是一半的剂量,应该能维持两个小时。”

池宴拿起药剂和注射器,冲牧风摆了摆。

逃出生天的希望来得太快,更何况池宴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平淡。牧风反而十分冷静,她想,据说身体素质高的人代谢更快,也许这药只够我撑一个半个小时。

牧风没有说话,池宴就有些紧张,她小声问了一句,“你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我在想这药或许不够我撑两个小时。”

牧风说。

池宴点点头,牧风的话让她起了一点薄汗,这是她没有想到的。

我就知道哪里一定有我没有考虑好的。池宴在心里说。

池宴反复回想每一个环节,确定没有太大的纰漏。

“我的计划是,弄成你被我虐待致死的样子。”

池宴很平静地说。

牧风扬起了眉毛,接着她瞥了一眼池宴带过来的童军绳,然后她轻笑,小声骂了一句‘操’。

“别急着骂人,”池宴说,“除了你打了这药剂不会死之外,我什么都不能保证。”

牧风很安静地看着池宴,很认真地听池宴接下来要讲的话。

“可能有人会接应你,也可能没人接应。”

池宴把一把十字花形状的钥匙拿出来。

“如果没人接应,你拿着钥匙,往东走,尽量跑。找到一辆老式的黑色越野车,车门没锁,随便你去哪里,越远越好。”

池宴说完,站起来走到7号房间的沙发边上,然后坐了下来。她的身体放松了些,但是脑海仍不停在运作,想着哪一个环节还有没有问题

牧风被池宴感染,她也有些紧张了。

“我能做的就这么少。”池宴说。

牧风盯着池宴看了一会儿。

然后牧风很勉强地笑一笑。

“你违法犯罪的时候可一点都不慌,做好事的时候倒是心虚成这样。”

牧风又很勉强地讲了一句玩笑,池宴勉强地把嘴角扯开,但怎么看也不是一个笑的表情。

牧风微微低下头,又抬起眼睛,平视着池宴的眼睛。

“如果说我不想逃出去呢?”

牧风说。

池宴没有说话,她要听牧风的下文。

“在这里是被囚禁,出去是逃亡,我不确定哪样更好。池宴,我活不过三十岁,至少在这里,我还可以画一画星图。”

原来她知道啊。

池宴心里在说,原来她知道那个‘克隆人活不过三十岁’的传闻。

牧风很悲哀地想,就算逃出去也不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她想逃出去。但是牢笼的可怕不在于它如何折磨牧风的心智,牧风的心智很坚定地保护了牧风,牢笼的可怕在于它的假慈悲,它让牧风活下去,并让牧风觉得她只有待在这,才能活下去。

另一边,池宴低下头,藏起一个很柔和又有些悲悯的笑容,谁也没看见。

池宴站起来,然后向前走几步,走到牧风面前。

之后池宴单膝跪了下来,她扬起脸,用一种很小心很柔和的语气对牧风说话。

池宴问牧风,“你是不是害怕了?”

牧风没能躲过池宴询问的目光,两秒钟后,牧风对着池宴点头。

池宴把银边的眼镜摘下来,她的度数不深,这个距离也能看清楚牧风。

要说些什么能安抚她?告诉她000区极有可能会被销毁,她在这里横竖都是一死?可是她的害怕是对的,如果出去了惴惴不安地活着,倒是没有在000区等死安稳。

池宴啊池宴,你是不是也在期待着她说她不想逃出去,她要待在这里。你就是在期待,因为在000区,你想对她做什么都可以。

池宴看着牧风,目光又游移到牧风的脖颈和肩膀,然后是手臂,落在眼睛里都是麦色的皮肤,她是在阳光下奔跑着长大的,呼啸而过的风把力量都涌动在身体里面。

池宴必须承认,这要算在她的审美体系之中。牧风带有健康、强壮的风格并不完全指向阳刚,阳刚带有畏惧自身不强大的原罪,它不但有非阳刚的成分,而且具有侵略阳刚的意义,富含阴柔的本质。

她的怯懦和她的坚强一样理所应当,那种几欲吻她的冲动又降临到池宴心中,不过池宴依旧控制住了。

喜欢或者说爱牧风的感觉真的很好,池宴承认对他者情感里带有自恋,那又怎样?这样不好吗?

池宴对牧风说,牧风你不是很久都没再亲眼看看星空了吗?

池宴在劝我。

牧风咽下一口委屈和酸涩,然后她苦笑。

牧风接着池宴的话说——“也很久没有看到白天了,在这里真的像一个很长很长的黑夜,如果不是我学得扎实能默画星图,可能我早就疯了。”

池宴听出了牧风语气里的玩笑意味,她跟着笑了笑。

“我不知道说什么能让你不害怕,但是你还是出去再看看星空吧。”

池宴对牧风说。

牧风没有说话。

池宴思考了一秒钟,她知道牧风在很认真地听。

“如果画星星让你在这里活下来,说不定你也可以为了再看一眼星星逃出去。”

池宴对牧风说。

牧风笑了,一个很好看的笑,一个真诚又温和的笑容。

“你说的太好了,这句话可以刻在墓碑上。”

牧风对池宴这样说。

池宴不太能笑出来,尽管这句话应该属于黑色幽默。池宴看着牧风,牧风知道她要去吻池宴了,这是最好的时机。

牧风在心里对池宴说,我现在看不到星星,甚至连现在是白天还是夜晚都不知道,但至少我的面前还有一个活着的人,还有一个你。

做爱的时候,牧风的动作依旧温和到有些慢吞吞的,当然,池宴不在乎也不介意。池宴很放松地呼吸。她想,动静可以共存在牧风的身体里,她现在安静地像是在画星星一样,困住牧风原来也可以是这样。

牧风的星轨纹身在池宴眼里被放大一百倍,池宴开始恍惚。池宴想,是不是真的有星星以她的皮肤为宇宙在旋转着?

最后,池宴睁开眼睛。牧风在盯着她看,池宴忍不住想笑,但她没有。

牧风的脸色绯红,池宴觉得她的神态纯情又羞涩,一种荒谬的感觉让池宴想笑。世界随时都有错觉发生,忽略地点或时间,若不是在000区地下十层的7号房间,池宴真的会觉得她们像一对刚结束了做爱的情侣。

池宴翻个身,后背紧贴着牧风,她又躲去牧风怀里了。

牧风琢磨不住池宴这个行为的背后意义,因为可能性太多,她沉浸在众多可能性中,暂时不去想以后的事情。

只要有一种可能性就可以。

“你听说过一种心理治疗的方法吗?”

牧风对池宴说话,她以为池宴睡着了。

“嗯?”

池宴没有睡着,相反,她的眼睛清明,显示出前所未有的清醒。她清晰地感受到牧风说话时胸腔传来的震动,和心跳叠在一起。

不过牧风看不见此时此刻的池宴。

“就是我想象你坐在房间的沙发上,然后我对你说话,我再想些我希望你对我说的话。”

一瞬间,池宴感觉到浑身发冷,牧风的温度也不足以弥补。

池宴忽然起身,她赤身下床,走向7号房间的沙发。

然后池宴坐在了沙发上。

“像这样吗?”

池宴问牧风。

牧风起身靠着床头,她看着坐在沙发上的池宴,点点头。

空气里的温度一点一点低下去,重新低回到一个地下建筑该有的温度。

牧风靠在床上,池宴坐在沙发上,两人对视了一会儿。

她们没有说话,让换风的‘嗡嗡’声重新填满房间。

“你会问我什么?”

池宴对牧风说。

“我问你为什么‌‎‌强‎‌‍暴‎‌‎我。”

牧风对池宴说。

几秒的沉默后,池宴说:“那‘我’都对你说什么了?”

牧风自嘲地笑,然后牧风摇摇头,像是不相信眼前的情景是真实的、是正在发生的。

“‘你’说了很多很多。”

看着池宴,牧风的眼神很平静。

牧风想象中的池宴说了很多,严谨来说是说了很多个版本。牧风想象池宴会说:牧风我有‍‍‎‌性‌‎虐‍‎倾向、牧风我歧视克隆人觉得克隆人是劣等的假人、牧风我被000区的氛围同化了、牧风我刚才受了过分的刺激、牧风我有人格分裂、牧风我……

版本很多,意思只有一个。

‘池宴’说,牧风,这是我的错。

牧风的想象到此为止,对她来说,已经够了。

池宴坐在沙发上,她非常想问牧风,在牧风的‘想象’中,她有没有对牧风道歉?池宴看着靠在床上的牧风,心脏被不安攥紧,她想牧风你千万不要觉得我有内疚,可是如果,我的道歉让你觉得好过一些……我要怎么和你说,我不会向你道歉?

生命濒死的情态让我兴奋,伤害你让我兴奋,掌控你的挣扎让我兴奋,恶意让我兴奋,这不是我的缺憾。

但我也清楚,若它们被付诸行动,在现实中,那就是不可饶恕的罪恶。

我知道道歉要怎么做、道歉的概念是什么——在犯下罪孽之前,我早就知道。

这也正是我的道歉不具备任何意义的原因。

池宴很艰难地开口,似乎每一个字都违拗她的心意。

池宴对牧风说:“如果……”

牧风瞥了眼池宴,然后把头转向别的地方。

“池宴,如果你真的对‌‎‌强‎‌‍暴‎‌‎我这件事有歉意,你一开始就不会去做。”

池宴感觉自己是透明的,可以被牧风身体里驻藏的风穿身而过。

牧风不太有‘无法解释’的痛苦,伤害都是‘可以被解释的’,先天后天,她很幸运。

“而且,我觉得池宴你也很清楚,我从没有原谅过你。”

牧风对池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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