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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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向坤醒了。
早上八点向坤没见杜迎从房间里出来,又过了一刻钟还是不见任何动静,他敲了敲杜迎的房门,竟然没有任何回应,向坤担心出事,站在门口喊道:“杜迎,听得见的话回我一下,我进来了。”
向坤摁下把手发现房门没锁,他悬着的心沉下去了一大半。进门后向坤看见杜迎躺在床上,正准备叫他起床,走近些看却发现他脸颊通红,气息粗重,眉头紧锁。
向坤暗道不好,把这破事忘了,昨天忘记给他找点感冒药吃,晚上说不准是发烧了,也不知道这是烧了多久。
他伸手探了探杜迎的额头,烫的吓人。一些不好的记忆止不住的往脑袋里钻,恍惚间他竟然听见了白珂的声音。
“您看到的时候会不会感到愧疚?会不会想起我?我想让你心疼我,想让你在意我,我想让你有一瞬间,哪怕只有一瞬间能够突然的想起我,我想得到你的可怜,我想让你为我揪心。”
向坤连忙拨通了何西泽的电话,何西泽就是前段时间杜迎住院时那家私人医院的副院长,早年间还跟向坤有点见不得人的勾当,说是见不得人其实也不见得,拿何西泽原话说,老子就他妈是给向坤擦屁股善后的,没嘟几声电话就接通了。
“咋着?向教授今天有事找我呀?”电话那头传出欠打的声音。
没等何西泽继续逼逼下去,向坤连忙打断了他问道:“我不跟你扯有的没的,我有急事,问你,我这儿有人发烧烧了一晚上。”
何西泽没回他而是跟向坤打趣,“怎么着,坤哥重操旧业了?哎呦呦还给人家弄的烧了一晚上,啧啧,狠还是您狠。”
向坤没心情听他逼逼,语气冷了几分,“何西泽你他妈说人话会死吗……我问你怎么办?”
何西泽也不是个好脾气的主,向坤话还没说完便被他骂了回去,“你的人发烧关我啥事,你冒火难不成能日的我魂飞魄散,发烧去医院,给我打电话有个屁用。”说完就挂了电话。
但是电话没挂几秒钟,何西泽又给向坤打了过去,但是向坤给摁了。
何西泽知道那事儿就像一道坎,向坤一直都没过去,他强压着自己的火气,给向坤发了短信,短信里写着一些退烧药的名字和剂量,何西泽告诉向坤医药箱里有的话先吃这些,然后及时就医。
向坤看了眼短息,然后给杜迎找来了退烧药,扶着杜迎,伴着温水哄着他吃了下去。向坤拍了拍杜迎的脸问他能自己站起来吗。
杜迎没有任何反正,眼里带着雾气他睁着湿漉漉的双眼看着向坤,向坤心想这多半是烧傻了,便打消了让他自己站起来的念头,心一横把他抱起来去了地下室上了车,实话说他抱着杜迎真的不算轻松,但也不算吃力。并不是杜迎重,而是几十公斤的男的谁抱谁知道。
从医院出来后,向坤还是决定先带杜迎回自己那,今天回A市不现实。还好杜迎问题不大,医生给开了点药,向坤看了看医生开的药其实和何西泽告诉自己的差不到哪去,再三确认的确没什么问题以后向坤便带着杜迎回去了。
其实向坤心里知道问题不大,那么多年了,他当年什么身份,对这些没点了解怎么可能,况且就算是什么都不知道,何西泽天天在他面前念叨念叨的多少也能听进去些。
向坤给杜迎放回床上,看他烧的迷迷糊糊的,向坤用温度计给杜迎测了测体温,发现温度降下去了一些,应该是早上吃的退烧药起了作用。他从医药箱里翻出来了一瓶酒精,看了看没有过期,便转身去衣柜里拿毛巾。
向坤用酒精浸湿了毛巾,他轻轻地扯松杜迎的浴袍把它褪到锁骨的位置,一点点给杜迎擦拭着脖颈,反复如此。他隐约可以看到杜迎身上的鞭痕,还有其他玩意儿留下的伤。向坤在心里冷笑道:就这个鸡巴技术还出来混什么混,真是拿根鞭子就敢说自己是S了。
想着想着向坤脑子里冒出一个词——菜鸟互啄,这词搁在杜迎身上挺合适的,向坤不合时宜的脑补了一下竟把自己逗笑了。
时间已经到了下午,向坤又给杜迎测了测体温,发现他烧退了下去便离开了房间,任杜迎好好睡上一会儿,房间里还隐约可以闻到淡淡的薰衣草的气味。
杜迎醒来的时候天刚刚暗下去,他裹好浴袍走出房间,看见正在沙发上办公的向坤,他轻声的打了个招呼,向坤没抬眼但是回应道:“醒了?我今天有点事要办,只有明天送你回A市了,房间里有衣服你自己找一下穿上,我们先出去吃饭。”
杜迎嗯了声就缩回房间里换衣服去了,他拉开向坤的衣柜,发现里面的衣服不多看来应该是不在这里常住的样子,他找了件稍微小点的衣服穿了上去,看了看镜子还挺合适。
“穿好了?”向坤继续看着电脑,听见杜迎从房间出来的声响问了句。
“嗯。”
向坤抬头瞟了眼杜迎,愣住了。
“向老师?这件衣服有什么问题吗?要不……我去换一件?”杜迎看着向坤有些惊愕的表情,猜想是不是自己穿上很难看,不应该啊,刚刚明明照了镜子的。
“没事,你穿着挺合适的。”
要不是杜迎穿上,向坤差点都快要忘记自己有这套衣服了,这套衣服是当初白珂送给自己的,具体什么由头他记不清了,但是因为小了些向坤一直放在衣柜里没有穿过。当年他跟白珂断了关系的事很突然,因为工作原因去A市去的也很急所以这个房子里很多东西他都没来得及扔,等真正闲下来的时候早就想通透了,所以扔不扔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向坤带着杜迎来到了一家餐厅,向坤不喜欢吵虽然只有两个人但他还是定了间包厢,他问道:“杜迎你爱吃什么?。”
“都行,我不挑。”
向坤没说话,只是挑眉直勾勾地看着杜迎。
没多久杜迎被向坤看的发毛还是认怂改了口,“辣……辣的。”
“除了辣的呢?”
“没了。”
向坤抿嘴笑了笑,“你要是能吃辣,咱们现在就该坐在火锅店里。”
杜迎心里默默补了一句废话,他小声哔哔道:“我都说了都行不挑,你还非问。”说完就像是真的害怕被向坤听见一般连忙把头给低了下去,摆弄起桌布来。
向坤笑眯眯地看着杜迎心想:脾气到还挺冲,不过,冲不过两秒就怂这是什么臭毛病。向坤也没继续询问杜迎的意见,点完菜后就把菜单递给了服务生。
包厢里是个一米好几的圆桌,进来的时候杜迎没多想就坐到了向坤的正对面,现在菜点完了,服务生走了,包厢里就剩他跟向坤两个人,玩手机也不是但聊天他还真没什么可给向坤聊的。
两个人就在桌子两头遥遥对望,杜迎觉得尴尬的不行,就在他绞尽脑汁寻思着怎么尴尬的吃完这顿饭时,向坤开口了,“你是真不觉得咱们俩这么吃饭很奇怪吗,我是会吃人还是会怎样,你不愿意坐过来?”
杜迎虽然觉得这么吃饭很奇怪,但是他也不觉得跟向坤挨着坐好的到那里去,但向坤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可能扭扭捏捏的说不习惯不适应,杜迎心一横暗骂道:谁他妈不会装直男啊?当初跟向炀他们吃饭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吗,他知道向坤故意逗他呢,但是他不能怂。
向坤自然是见好就收,他起身脱了外套搭在自己旁边的椅子上,给杜迎拉开了搭外套边上的那把椅子,杜迎坐下两人隔了张椅子。
这届大学生的脸皮真的越来越薄了,不经逗。
顾及到杜迎,向坤一桌子菜点的都很清淡,淡到他这个常年不怎么碰辛辣食物的人都觉得索然无味。他给杜迎盛了碗粥,嘱托他先喝些粥暖胃。
向坤没什么胃口,没吃什么就早早落了筷,慢悠悠地喝着汤。
“听向炀说你挺会做饭的?”
“还行,能吃,不至于毒死人。”
“挺厉害,向炀说他恨不得你天天给他们做饭。”向坤打趣道:“什么时候有空上楼来教教我?”
“行。”杜迎知道向坤只是跟他开玩笑,也就随口答应下来,他知道向坤一天到晚忙的要死哪有功夫学跟他学做饭这种事儿。
做饭这个技能杜迎还真不想点亮,哪个父母双全的小孩儿从小跟他一样,八九岁牙还没换齐就要起灶做饭。要不是担心自己迟早被饿死,做饭爱谁学谁学,反正他不学。
两个人其实没什么好聊的,主要是前几天那事儿的尴尬劲儿还没过去,这两天发生的破事也不少,杜迎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跟向坤相处了。要是没那些事,他还可以装装直男,向炀的兄弟,努力上进的学生,跟向坤聊专业聊爱好。但是现在要他装成什么都没发生,他做不到。
杜迎只好低头闷声吃饭,时不时的跟向坤对上几句有的没的。
昨天的事他不想让向坤知道,自己以前的事更没理由跟任何人说,本就很畸形的心态他不想再展示给别人评头论足。所有情绪都被他扔进泡菜坛子跟泡泡菜一样泡着。
至于最后能酝酿出什么妖魔鬼怪他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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