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正文-----
饭后杜迎跟向坤回了家,他们互道了声晚安便各自回了房间,洗漱完毕的杜迎吃了药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他一闭眼就能回想起杜平的遗照,他安详的笑容,陌生男人的声音,和那通不足五分钟的通话,不能再想下去了。
杜迎甩了甩脑袋,翻身从床上跃起,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走向电视柜的一侧,蹲下身子轻轻地把那张露出一个小角的照片抽了出来。
杜迎难以置信的看着那张照片,照片是俯拍的,一个穿着灰色的睡衣男人,在草地上枕着拍照那人的腿睡着了,脖子上的项圈亮的晃眼。照片背后落了款,右下角是日期和向坤的名字。
他的脸嗖一下红了,耳根烧的发慌,这样的向坤他不曾见过,也不曾想过。但他的心底有些雀跃,不知道是因为偷偷地窥探到了向坤的隐私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杜迎做贼心虚地拉开抽屉,想要偷偷地把照片放回原处,不料拉开抽屉的时候竟看见了成堆的光碟,光碟盒上仔细地写上了日期,按时间顺序罗列整齐,足足有好几年。
杜迎慌张地把照片塞回角落,躺回床上,骤升的心跳频率让他怀疑自己会不会猝死,他在床上调整了好一会儿呼吸才平静下来。
次日,杜迎起了个大早,在院子里呼吸着新鲜空气,可能是觉得有点凉没待多久又缩了回去,杜迎寻思要不要向坤起床,听昨天晚上的脚步声向坤房间应该是楼上。
楼梯并没有在客厅这种显眼的地方,而是靠着厨房在一楼不起眼的角落里。杜迎上了楼发现整个二楼只有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边只有一扇门。
杜迎还没来得及感叹向坤的装修风格真是别致,就发现那扇门没关,只是轻轻地被掩上了,他小心地推开门轻声唤道:“向老师,您起来了吗?”
没人回应。
杜迎把门再往前推了一步,探头看去被震惊的发不出声音。
房间里面贴满了镜子,甚至连天花板也不例外,地板是木制的被铺上了地毯,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皮质沙发,在往里面看,半透明的玻璃墙隔出一个角落,角落里放着一张床,过道上散落的摆放着一些烛台灯盏,其余他能看见的地方竟全部都是‘刑具’,再往深处他就看不见了。
杜迎直直的僵立在门口,甚至不敢大声出气,突然楼下传来一阵响动,是向坤的声音。
“杜迎,你起来了吗?”
杜迎连忙拉上门,轻轻地跑到楼梯下,深吸了两口气确认自己声音不会颤以后朝楼上喊道:“向老师,您在上面吗?”
“向老师?”
没一会儿,向坤出现在杜迎身后,拍了拍杜迎的肩膀,“上去找我了?”
“没,刚刚好像听见您声音了,刚想上去看看。”
“我没睡在上面,上面是几个杂物间没什么好看的。”向坤抿嘴笑了笑,“东西收拾好了吗?好了跟我随时叫我。”
杜迎心虚地点了点头说:“差不多了,我再去看看。”说罢就跟逃难一样的溜回房间去了。
向坤上了楼,正拿出钥匙准备把门锁上看见被关的死死的房门,嘴角勾起一丝耐人寻味的弧度。
杜迎回到房间,对着镜子照了又照,没冒冷汗,表情很正常。他坐在床前死死的盯着那个电视柜发神,心一横拉开了抽屉,从许许多多的光盘里抽出了一张偷偷地放在外套的口袋里。
向坤把车开到了小区的地下停车场,说是自己还有事要办就不和他一路上去了,临走之前他对杜迎说:“我最近在带一个课题,你问问向炀,要是最近你们有时间就上来帮我翻译点材料。”
杜迎懂,向坤是变着法子帮自己还人情,他哪儿来那么多东西需要翻译的,就算有,何必轮到自己,叫向炀一起来那更是怕自己多想,给他找的台阶。
向炀最近忙着谈恋爱指不定有没有时间,一会儿上去还是问问他好了,杜迎心里如是想到。
杜迎上了楼,看见向坤他们几个正准备煮火锅,屋子里弥漫着火锅油的香气。
向炀跟杜迎打了招呼问了句,“我们准备吃火锅要一起吗?”
“行。”杜迎答应下来,一边回应一边往自己屋里走。他从来都不是忌口的人,而且前几天的清汤寡水实在喜欢不起来。
杜迎回到屋里脱了外套,把光盘从兜里拿出来,在书架上取下一本书夹了进去,房间外面传来了向炀的声音。
“我们几个忘买酒了,杜迎你方便跑一趟不?就楼底下那个小超市就应该有的。”
“喝什么?”
“百威就成。”
杜迎套上还没脱下一会儿的外套,拖鞋都懒得换的出了门,他从超市里买了一扎啤酒就往楼上拎,正准备往自己那栋转弯的时候他发现那个岔路口站了个人,瘦瘦高高的,带着顶鸭舌帽。
“您找哪栋?”杜迎开口问道。
只见那个男人转过身来,微笑着指了指旁边的楼房说:“31栋3单元是这里吗?”那男人笑起来会露出一小排虎牙,特别有亲近感。
但是杜迎却愣住了,因为这个男人就是昨天他在照片上看见的那个人,他的脑子里顿时闪过无数种疑问,他是来找向坤的吗?他会是向坤的sub吗?他来找向坤会是想干什么?杜迎僵笑道:“是那栋没错,我也是那栋的,要一起吗?”
那男人看向杜迎,轻轻地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在这等人。”
杜迎也不再多言,低着头走回了公寓,在打开单元门的时候,他又故意地转身看向那个男人,直至他们的目光差点对上,杜迎才匆匆离去。
车上向坤的电话响了,是福德。
“向坤跟你说件事,不过,你先猜猜什么事?”
“要说麻溜的,不说就起开。”向坤笑着跟他打趣。
“我今天看见白珂了,他怎么来C市了?”
“我叫来的……”
“所以你们俩这是……死灰复燃了?”
“能好好说话?我和白珂灰都不剩。”
“啧啧……怕不是他有意你无情。”这声音是何西泽的。
向坤没接何西泽的话,而是问道:“福德你跟西泽一起呢?”
“我约了他吃饭,难得他今天比较闲,来吗一起?”
向坤摇了摇头,“我今天约了白珂,改天吧。”
电话那头又传来何西泽的嚷嚷声:“咋着,约他就不能一起了啊?说的跟谁跟他不熟一样。”
向坤笑了,“我跟他今天谈正事。”
“行吧,那改天。”
向坤挂了电话,给白珂拨了过去。
“在哪儿?我接你去。”
“你小区门口。”
“等我会儿,五分钟。”
……
夜里,手机的亮光熄灭了,白珂看向那栋公寓,双手揣进兜里,食指不停地在拇指的指甲上敲击着,这是他的小癖好,是他很早之前在等向坤时养成的习惯。
他对着那栋公寓叹了口气,转身朝小区门口走去,向坤快到了。
上了车,向坤把空调调高了几度,一路无话。
席间他们两人都试图尽力以朋友的姿态去交谈,但是气氛止不住的尴尬,太难了。白珂在心里骂道:起身为友,跪地为奴,这到底是谁说的鬼话。
每当他们两人目光对视的时候,尴尬的气氛就从俩人之间弥漫开来。
索性俩人都不是那种会把正事开玩笑的人,当注意力都放在正事上时交流进行的还是很顺利的。白珂想投一个项目,恰好向坤有认识的人可以帮忙搭个线,所以两人就约在了今天见面。
白珂活的通透,既然前几天自己跟向坤的事说清楚了,现在自己也想通了,那他就不至于非要和向坤老死不相往来。
自上一次见面后,他就断了念想,如果说前几年的等待是自作主张的忏悔,那向坤就是那个亲口告诉他没必要的人,其实当初的事故自己有责任,正如他以前说的,他表现的像是受伤害的一方,不过是想让向坤自责,继而让向坤原谅自己。
他一直都这么卑鄙,但最让他沉溺的是向坤早就看透了这样的自己,还心甘情愿地接受他,偏袒他。
正事聊完了两人似乎都长舒了一口气,饭后,白珂像是闲聊般地问道:“你……现在还是一个人?”
你,这个称谓很久不用,说出来竟有些拗口。
向坤手中转着打火机,点燃了一根烟,笑眯眯地看着白珂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白珂看着渐渐淡去的烟雾继续说道:“你有没有想过,只是单纯的谈个恋爱,不提别的。”
向坤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你呢。
白珂倚在椅子上,似乎是在认真地思考着这个问题,半晌说道:“我都快要忘记单纯谈恋爱是什么感觉了,不管是和男人还是女人……或许吧。”
向坤笑道:“不管是单纯谈恋爱也好,玩也罢,都是一种选择,没必要分的那么开。和想谈感情的人谈感情,和想玩的人玩不也挺好吗。”
白珂在脑子里反复咀嚼着向坤的最后一句话,似是无意却是有心的说道:“我想象不出以后的恋人或主人不是你的样子。”
向坤掐灭了烟头,起身:“谁能想象到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呢,走吧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白珂报了个酒店的名字,心想,向坤永远都是那么体贴,体贴到他甚至连拒绝你都会把你的面子留足。以前和他在一起的时以至于屈辱感都是那么恰到好处,既不会伤害到自尊心,又能叫自己充分了解到,什么叫做学会把羞耻当作快感。
向坤的车停在了白珂酒店的正门,向坤下车替白珂拉开了门,临走前白珂轻轻地说:“坤哥抱一个。”向坤没动,白珂笑着补了一句:“朋友的那种,我又不会真的请你上去坐坐。”
向坤环手拍了拍白珂的肩,也算是一个拥抱了。他目送白珂离开,才拉开车门点燃发动机。
就在向坤准备开车回家,好好休息一下的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了。
“向坤,搞快过来接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