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首情诗
-----正文-----
电休克疗法也称为电抽搐治疗,它是一种以一定量的电流经过大脑可以引起意识丧失和痉挛发作,而达到治疗目的的一种方法。目前在国外像发达国家均已经对传统的电痉挛治疗进行改良,可以在电痉挛治疗前加用静脉的麻醉药和肌肉的松弛剂,这样可以使病人消除恐惧感,同时可以使病人的抽搐明显的减少。
向坤看着手机屏幕,眉头紧锁,摁下免提键后李雯静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乱撞。
“我跟他说了,不是你没有准备好而是你的身体还没准备好。向老师,我不清晰他的成长背景你知道多少,但是让他正确地理解得不到和接受失去是一件很难的事情。”说道这里李静雯笑了,她压低了音量对向坤问道:“你知道杜迎跟我说什么吗?”
向坤知道,他怎么不知道,就是因为失去过太多所以拥有的每一样东西才会格外的珍惜,才会想要把它们紧紧地攥在手里,想要的才会用尽全力去争取,所以才会不能容忍失去。
“他跟我说他相信自己可以顺利升学,也相信自己还有得救。他相信自己,也相信你。”李静雯的声音很轻,“向老师杜迎说他相信你,那你相信他吗?”
李静雯不知道的是杜迎的话其实没说全,他相信夜晚再漫长都会过去自己总能看见太阳,就算是在北极的冬至,就算是在一年中二十四小时都是夜晚的地方,也会有个人给自己点一盏灯,让他看见光。因为那个人跟自己说过要自己信他。
“我信!”在朦胧的夜色里,在稀薄的灯光中,在再无他人的房间里向坤红了眼,但他的语气却无比的肯定坚决,没有半分犹豫。
杜迎相信他,他又有什么理由不信。
李静雯嘴角勾起一抹暧昧的笑意,笑之谓何不言而喻,“你是他掉下洞窟前拉住的绳索,既然想拽那就拽紧了,拽住了。”
挂了电话向坤眼前蒙起一层雾色,他从书桌的抽屉里找出一支笔,又从笔记本上扯下一页纸,把那纸叠成心的形状只当作是书签随手夹在了不知道那本书里。
那纸上写的是艾米莉·狄金森的一首情诗:请允许我成为你的夏季。
请允许我成为你的夏季,
当夏季的光阴已然流逝!
请允许我成为你的音乐,
当夜莺与金莺收敛了歌喉!
请允许我为你绽放,我将穿越墓地,
四处传播我的花朵!
请把我采摘——银莲花,
这花——将为你盛开,直至永远!
向坤想,既然杜迎害怕失去那他就给予,他失去多少自己就补给他多少,他想要多少自己就拿给他多少,直到他的身边的爱多到放不下数不清,直到没有任何人能拿走。
小区花坛里的雏菊开了,睡长梦多,无人好眠。
周末,向炀只在外套兜里揣着一条内裤和一跟充电线,连书包都没背就咋咋呼呼地上楼找向坤去了,他想着反正今天早上去明天晚上回的耽误不了多久。
向炀很少上来找向坤,他进门的时候看见向坤正在给大黄换猫砂,向炀皱了皱眉头道:“小叔你什么时候养的猫啊?”
“有一阵子了。正要给你打电话呢,坐吧,我给它收拾完就走。”
向炀不太喜欢猫所以没在客厅坐下而是去了餐厅,向坤换完了猫砂去卫生间洗了洗手,在茶几上抽了一张卫生纸擦干了手上的水珠,笑道:“那么久了还怕呢?”
向炀撇了撇嘴,“您是记不得了,小时候我被院子里那只母猫挠的差点破了相。”小时候的向炀皮实得很,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没少遭他祸害,就连唯一一只老猫也不放过,按道理来说一只猫年纪大了脾气也就变好了,成天睡觉晒太阳跟向炀那应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但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
“我怎么不记得?你的狂犬育苗还是我带着去打的。”向坤从玄关拿上车钥匙朝向坤挥了挥手,“谁让你非得招它?”
“所以现在我不就躲得远远的吗,那些个丢脸的事儿您还是忘了吧。”向炀打开美团,跟上了向坤的步伐。
“诶小叔你说奶奶他们订蛋糕了吗?”
“应该没有。”
向炀兴致勃勃地划着商家页面,“那我给订一个。”
电梯到了底层,向坤把车开了出来,他刚刚没说其实老太太不爱吃甜食,但是他不想让向炀扫兴,毕竟一个蛋糕买回来寿星不吃总归是有人吃的,就比如说他爱吃。
“小叔您说我该买哪种啊,你觉得奶奶喜欢吃哪种?”
“随便吧,哪种都一样。”
向炀兴趣缺缺的噢的一声,但向坤说的没错,对不爱吃甜食的人来说订哪种的确都一样。
“买芒果千层吧。”
向炀昨天没睡够上车没多久就睡着了,汽车上了高速,向坤见向炀睡了又把车速放慢了些,等到向炀醒来的时候已经下高速了。他们路过了一家花店向炀赶紧嚷嚷着向坤停车,等向炀再从花店出来的时候他的手里已经抱着一大捧马蹄莲了。
向坤母亲喜欢马蹄莲,最近又正值马蹄莲的花期,那一大捧花娇艳欲滴着实抢眼。向炀像是邀功般朝向坤问道:“你说奶奶会喜欢吗?”向坤失笑:“喜欢。”
“我也觉得,小叔您准备送奶奶什么啊?”向炀若是多活几年遭受过生活的猛打也许就不会问出这种话来,因为他还太小,难以理解成年人那朴实无华的快乐。
“没送,昨天往她卡里面打了六千七。”向坤手扶着方向盘目不斜视地看着前面的路,神色平静。
向坤悻悻地闭上了嘴,他后悔自己臭屁的显摆了,也是,成年人的快乐就是这么朴实无华哪是他这个大学生能感受到的。向炀丝毫不觉得这种说法有什么羞愧,因为他觉得只要一只脚没有迈出大学的校门他始终可以算半个未成年。
没多久他们就到了老宅的门口,老太太可能是听见动静了连忙迎了上来,向炀一下车赶紧就把马蹄莲塞到奶奶的怀里连着说了好几句漂亮话,把老太太逗得合不拢嘴。
“我们家仔仔好久不见又长高了噢。”
向炀尴尬地揪了揪卫衣上的绳子道:“奶奶我没长。”
“胡话,奶奶明明看着就是长高了,现在是个大小伙子了。”老太太乐呵呵的牵着向炀往屋里走,“你爸妈他们昨天晚上就来了,还有你一些叔叔婶婶快进去打个招呼。”
“我小叔还在停车不等他一起吗?”向炀说着指了指向坤的方向。
“不张他不张他,他一会儿晓得自己进来。”老太太像是心里还有怨气似的碎碎念道:“好几年都不来,不晓得今年咋会来看我。”
“走走走,奶奶做了好吃的你来厨房尝尝我手艺。”进了门老太太把花给了家里的阿姨嘱咐她找个漂亮点的花瓶插好,摆到自己床头柜上去。
一楼是厨房餐厅跟会客厅,向炀匆忙地打了个招呼就跟着奶奶去了厨房,来的都是熟人但向炀还是觉得挺尴尬,家里他是最小的那个所以很容易造成他们讲话自己插不进去,好不容易找着个话题还都是冲他来的这种情况。
向坤把车停好,进门跟客厅的人简单地问候过后就径直地上了二楼,大家也都了解向坤的脾气,没有过多的寒暄便继续自顾自的聊了起来。
客厅的电视里放着不知名的电视剧,四周充斥着笑声、说话声、电话声、炊具碰撞的翻炒声和嗑瓜子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的阵阵香气连同着男人们点燃的香烟味一同从窗户飘向了外面,烟火气十足。
不知为何向坤看到这副景象心情也莫名的好了起来,此情此景不是未曾有过,只是曾经的自己并不觉得有多么的珍贵,所以那些记忆在脑海里掀不起一丝涟漪。但此刻他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他想把这些满足感冻起来放在冰箱里,带回去,送给他。就像是正月十五的元宵,在沸水里慢慢飘起来以后,每咬下一口都是甜的。
房子的二楼是他小时候的房间虽然现在基本不会来老宅这边住了,但是向母把所有东西都收拾的很妥当,该扔不该扔的硬是一样都没扔。
马上快到饭点了,向坤也没有心思干别的事情于是便从书柜上随便抽出一本书,书柜上都是些他还在读中学时看的书,上面摆满了曾经做过的大大小小的练习题还有按照年级科目顺序摆放好的课本。
紧接着向坤收到了一条短信,“明天上午十点可以吗?”
向坤回了一句,“可以,把合同带上没问题我就直接签了。”对方像是没有料到向坤这么爽快,接下来的时间里向坤再也没有收到任何一条短信,他拿起手头的书随意地翻看起来,那是Le Petit Prince的英文译本上面写着:
You're lovely, but you're empty, "he went on. One couldn’t die for you. Of course, an ordinary passerby would think my rose looked just like you. But my rose, all on her own, is more important than all of you together, since she’s the one I've watered. Since she’s the one I put under glass. Since she's the one I sheltered behind a screen. Since she's the one for whom I killed the caterpillars(except the two or three for butterflies) Since she’s the one I listened to when she complained, or when she boasted, or even sometimes when she said nothing at all. Since she's my rose.
他,是我的玫瑰。这话温柔太温柔。
-----
“你们很美,但你们是空虚的,”小王子接着说,“没有人能为你们去死。当然,我那朵玫瑰在一个过路人眼里跟你们也一样。然而对于 我来说,单单她这一朵,就比你们全体都重要得多。因为我给浇过水的是她,我给盖过罩子的是她,我给遮过风障的是她,我给除过毛虫 的(只把两三条要变成蝴蝶的留下)也是她。我听她抱怨和自诩,有时也和她默默相对。她,是我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