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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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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同样是烟花三月,同样是春意盎然。

陛下在尚有仁义的时候,乔胡二将也是他非常要好的兄弟。

要说后悔,他比谁都后悔。

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陛下就会想起当年的三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也曾烈马红衣,疾奔在无际的草原上。

也曾对酒当歌,放肆在喧嚷的闹市中。

也曾比剑弄枪,谈笑在银白的月光下。

但那已经是过去,是他曾经有过,再也回不去的过去。

朝堂之上,一辈新人换旧人,有人离开,就会有新的心腹被培养出来。

如今再说什么后悔,不是真的想置他们于死地这种话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是他低估了,乔楚生依旧是一匹狼,如今已经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站在他面前质问自己的狼。

陛下突然有那么一刻觉得欣慰,或许那乔老头知道以后,说不定有多开心呢。

他看着乔楚生,“错与不错,有那么重要吗?”

“有。”乔楚生不肯妥协,“臣只想问问,凡国遇大事,哪次不见我乔家儿郎?先皇继位边境来犯,是臣的祖父浴血奋战,巩固路姓朝堂。陛下登基百官微词,是臣的父亲力排众议保您皇位。北辰三番交战,最终是平定在楚生手下,陛下就没有一点后悔过?就没有一点觉得愧疚吗?”

“乔楚生,”陛下长叹了一口气,“朕若是真如你说的那般无情无义,你认为你有机会站在这里质问朕吗?”

乔楚生红了眼眶,“所以说呢?陛下就没有一句歉意,要臣转达给先父的吗?”

陛下轻笑一声,起身缓步从桌后走出来。

他走到乔楚生面前站定,又转过头和他一起看着那把“正大光明”牌匾下的椅子。

“你看到那个位置了吗?”他示意乔楚生,“那还只是御书房的位置,你知道……古往今来,多少人为了这把椅子命丧黄泉,又有多少人坐上这把椅子以后面目全非。”

他看向一旁的路垚,“你以为,若有一天垚儿坐上那个位置,他的心就不会变吗?”

乔楚生喉头滚了滚,不敢看向路垚。

“那不是一把普通的椅子,是欲望,是深渊。”他眯了眯眼睛,“人一旦有了欲望,只会越来越多,不惜任何代价。”他走到御书房中央站定,“越是高位,越是孤寂……”

“所以,”他看向陛下,“这就是陛下对臣的解释吗?陛下所谓孤寂,和先父的情谊,到底是您真的忘了,还是不敢记得?”

陛下没有说话,只是闭了闭眼睛。

——真的忘了,还是不敢记得?

这话像一记闷雷炸在陛下心里,十几年来,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他当年那些挚友真情,所有人都觉得他对此不屑一顾,可那恰恰是他最渴望的。

突然,殿外高公公通报的声音响了一声便戛然而止,路淼已经拦不住的闯进来了。

是童丽出宫以后左思右想的差人给她送了个信,虽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想着或许路淼过去可以救场。

路淼一进殿门就看到三人都站在殿中,气氛微妙。

她行礼之后不动声色的站到路垚身前,“乔将军今日闲情,是来找陛下聊天的吗?”她的眼神扫到他手里的丹书铁券,“带着先皇的恩典?”

“只是臣有问题想让陛下解答,”乔楚生轻笑了笑,“长公主不必惊慌,楚生若是真想动手,哪怕来十个长公主,也拦不住楚生。”

路淼轻咳了一声,依旧是挡在路垚身前,“那不知将军可得到答案了?”

乔楚生红着眼睛看向陛下,“未曾。”

他后撤一步跪下,将丹书铁券轻轻放置在地上,然后作揖躬身,“不过也不重要了。如今,臣将乔家三代荣光还给陛下,陛下无需再担心介怀。”他直起身子,直直的看着地面,“臣已与怡亲王殿下和离。”

路淼猛地看向路垚,路垚双目微红,愣愣的看着乔楚生。

“虎符上交,丹书铁券归还,姻亲缘尽,臣这个空有虚名的镇北大将军名号,陛下也可以收回了。”他看向陛下,“此后漫漫长夜,臣祝陛下,永不孤寂。”

说完,他俯身重重的嗑了个头,一滴眼泪随着他的动作砸在了地上。

陛下长叹一口气,似乎是将这十几年浊气呼出,他缓步走到书桌后,几乎是瘫坐在了椅子上。

乔楚生起身,离开前看了路垚一眼,冲他笑了笑,还未开口,眼泪便先掉了出来,“臣祝殿下,早日觅得良配,两生欢喜,白鬓共头。”

他看见路垚的眼泪一颗接一颗的滑落,神情模糊又清晰,然后决绝的转身离开。

“朕错了……”陛下喃喃道,他抬起眼皮看着乔楚生的背影,提高了音量,“朕——”已经走出御书房的乔楚生猛地停住脚步,“朕,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啊……”

“乔楚生——”路垚回过神来想追,被路淼拽住胳膊,他急切的恳求,“皇姐,皇姐你放开我啊,乔楚生要走了……”他急得眼泪止不住的掉,束手无策的看着乔楚生的背影一点点缩小,不停的挣扎,“皇姐我求求你了……乔楚生要走了他不要我了,皇姐你放开我皇姐……”

“路垚!”路淼气的咬牙切齿,“他都不要你了你还追什么?!正好跟我去西宁,跟我在一处!不许追——!”

“我不要去——我要乔楚生……皇姐——!”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打在路垚脸上。

陛下愣了,路垚愣了,路淼也愣了。

片刻后路淼攥紧打他的那只手,“清醒点了吗?”

路垚的脸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他偏着头,没有说话。

“一个乔楚生有什么好!你是堂堂怡亲王!要什么样子的没有?!比他乔楚生好的还不是大把人在!”路淼胸口不停的起伏,似乎是真的动了气。

路垚缓缓转过头来,垂着眸子应是,“臣弟知错……皇姐不要动气,当心身体……”

看他这个平静的反应,路淼又担心起来,她上前一步伸手轻轻抚上路垚被自己打的发红的左脸,“垚儿,姐姐也是为你好,你放心,你以后的婚事,姐姐一定按你的心意来,找一个比乔楚生好一百倍的,跟姐姐去西宁,好不好?”

路垚低低的“嗯”了一声,“好。”

乔楚生回到将军府,吩咐卢阿斗把路垚的行李打包好送去长公主府,“将军这是怎么了?王爷真的要走了?陛下怎么说的?”

“陛下没说什么,”他故作轻松的笑起来,“正好我也辞去了官职,你让人把东西送走以后,就把各个弟兄们都遣了吧。这段时间就先住军营,将军府……”他叹了口气,“恐怕也要收回了,先去军营住吧。你身上也有官职,以后千万不要意气用事,”他拍拍卢阿斗的肩,“加油,争取早点,也挣个将军当当。”

卢阿斗听的一头雾水,“这都哪跟哪啊,您为什么辞官啊?乔家以后怎么办?以前的荣光怎么办?您以后去哪?丞相府?我不能继续跟着您吗?”

乔楚生摇摇头,“跟着我干什么啊,以后要什么没什么的……”他给卢阿斗整理衣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先去办眼前的事。”

卢阿斗皱着眉头点头称是。

路垚和路淼从宫里出来,还没等到公主府,就看见了府门前的三辆马车和他当初带去将军府的宫女太监。

他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走上前去看,果然是自己留在将军府的东西,乔楚生甚至细心到,将他无聊时画的画都帮他带着了。

路垚轻笑了笑,好不容易忍住的酸胀感此刻又冒了出来。

他的手抚上马车,轻声道,“乔楚生是真的不要我了啊……”他唤来阿九,“让大家把东西搬进去吧。”

而后他缓缓看向将军府的方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发起呆来。

“垚儿——垚儿——”路淼叫他好多声才将他喊回神,她站在府门口朝他招手,“想什么呢?快进来了。”

路垚点点头,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只是垂眸执拗的小声道,“我就是,膝盖疼……”

将军府好像又恢复到了路垚来之前的清冷,只有院中的桃树和花枝无声的表达着路垚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乔楚生从房间走出来,门口的花还是路垚栽的,那个曾经勾起他心中涟漪的手指也曾抵在他的胸口,将花亲自插在他的心上。

他走到大院子里,桃花开了满树枝,花瓣正随着微风伶仃飘落。

桃枝上挂着两个锦囊,里面分别放着路垚和自己的生辰八字,那个人曾一脸认真的说这样辟邪。

他伸手轻轻将锦囊摘下,表面绣的还是“执手白头”的字样,乔楚生轻笑,是路垚偷懒把大婚时的锦囊拿出来用的。他将装着路垚生辰的那个锦囊揣进了自己怀里。

“将军。”卢阿斗提剑走过来,“赌坊已经被端了,这个赌坊存在多年,暗地里有很多非法勾当,丞相也已经向京兆府尹施压,让他们务必彻查,或许牵扯出太子也未可知。”

乔楚生眯了眯眼睛,和路垚第一次见面那天,是他在街上碰见太子鬼鬼祟祟的消失在小巷子里的一个暗门,待他和卢阿斗转到前面才发现那是个赌坊,那时他就已经怀疑了,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没有太在意。

直到那天路垚被赌坊的人欺负,乔楚生让卢阿斗查太子利用赌坊谋私的证据的时候,顺藤摸瓜查出当年路垚落水伤了身子也很可能和太子有关,他便觉得无需再忍,就让卢阿斗把证据送去了京兆尹府,顺便告诉了白启礼让他有事没事的关注一下,即使不能把太子拉下马,也能让他掉一层皮。

这也算替路垚出口恶气罢了。

也是他一直不敢承认,自己在赌坊门口一见路垚模样,惊觉荡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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