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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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楚生还没等搬离将军府,高公公就带人举着丹书铁券找过来了。
“陛下仁孝,这丹书铁券乃是先皇所赐,乔将军应该保管好。如今南昭顺意升平,将军更应抢做人先,当好百姓们的护心丸才是。”
乔楚生跪地称是,规规矩矩又接过了丹书铁券。
高公公将他拉起,拍了拍他的手,“老奴说句不中听的话,往事已了,再追究孰是孰非已经没有意义,将军还是做好份内的事,守好乔家祖辈荣光的好。”
乔楚生盯着他,好半天没有说话。
“罢了,”高公公抄起手,“倔脾气都是遗传的。”
街上人来人往,京都最大的酒楼浪醉仙已是人满为患。白幼宁和童丽乔楚生一起坐在靠窗位置,赏着京都京都繁华,品着珍美佳肴。
“那这么说,你还是将军咯?”白幼宁笑眯眯的看着乔楚生。
乔楚生叹了口气,“也许吧。”
“哎呀当将军多威风啊。”白幼宁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别纠结了,多吃多喝。”
童丽跟着点头。
“不行不行,我要少吃了,”白幼宁放下筷子两手托脸,“我最近都胖了。”
“你胖了好看。”童丽端着酒杯小酌。
白幼宁瞥了瞥坐在另一边只顾着闷头吃的乔楚生,“哥,你就没什么想安慰我的吗?”
乔楚生摇摇头,“你瘦不下来了。”
“嘶——”白幼宁刚要发作,看见他这敷衍的样子计上心头,“诶郡主听说没有,长公主和怡亲王殿下最近就要回西宁去了啊。”
她故意把“怡亲王”三个字咬的极重,不停的给童丽使眼色。
童丽低着头吃饭没有注意,只是点点头,“是啊,我还听说陛下要给怡亲王和长公主办国宴送行。”
“是嘛!”白幼宁惊喜道,“什么时候?我们能去吗?!”
乔楚生停下了筷子竖起耳朵。
童丽想了想,“好像过两天吧……我们能不能去我就不知道了。”
“啊……怎么会这样?”白幼宁皱起眉头。
童丽摇了摇头,“……拜托,”她迎着白幼宁不乐意的神色,“我是外臣,这么明白你们南昭皇宫的事真的没问题吗?”她说完怼怼乔楚生的胳膊,“路垚这就要走了诶,怎么样?想通了没有,我是不是还是不错的?”
“……”乔楚生怎么也坐不住了,他起身道,“你们先吃,我军营有事。”
乔楚生人没等出酒楼就派人去丞相府打探消息了。
果不其然白启礼已经接到了邀请,说在三天后宫内宴请百官,给长公主送行。还特意给白启礼送了两份帖子,摆明了一份给乔楚生,也颇有些讨好的意思。
乔楚生收到从丞相府送来的帖子以后心里顿时五味杂陈,人要走了,他拦不住,也没有理由拦,西宁一去千里路,那这场宴会,便有了些诀别的意味。
风起杨柳岸,月亮落在春江横起波纹,宫宴便真的大张旗鼓的开始了。
白幼宁跟着白启礼入宫吃宴,童丽是陛下特请的北辰郡主,俩人进的都是女眷席,乔楚生便一个人落了单。
来往的富家子弟也不少,大都是跟着自己当官的父亲一同入的宫,其中就有谢臻。
谢臻的状态已经好了很多,只是在和别人交际之余看向乔楚生时,还是一副不屑的神情。
不过左右也是乔楚生不占理,被鄙视就被鄙视,乔楚生也懒得理他。
开席前路淼带着路垚上殿前行礼,乔楚生那眼睛便一点也挪不开了。只觉得这人看起来瘦了好些,也不是从前那副神采奕奕的模样。
入席后陛下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场面话,底下便奏乐起舞,真真儿的开始吃宴。
路垚和乔楚生隔着大殿坐对面,乔楚生只能在舞女起舞留出的缝隙中看到他,也是他一个人垂着头坐在那里,偶尔的吃点什么,小酌几杯,更多的时候是木着脸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舞女的薄纱朦胧飘飞,路垚看乔楚生更加看的不真切,只觉得隐隐约约如在梦中。
他看见乔楚生左右的官员给他敬酒,路垚轻笑一声,也垂眸喝酒,好像与他共饮。
酒过三巡,舞女尽散,有些官员已经在推杯换盏中醉了心神。
路垚还清醒着,坐在座位上更觉得自己有一种可笑的独孤感。
这时候谢臻端着酒樽过来寻他喝酒,那人脸颊绯红,隐约有些醉了。
“你看看你没两天就走了,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来,”他给路垚倒酒,还差一点倒在他手上,“干一杯,咱们之间这事就算过去了。”
路垚端着酒樽尴尬的不知道怎么回绝,谢臻板了脸,“怎么?不给我面子?”
路垚赶忙摆手,“没有没有。”然后将酒一饮而尽。
整场宴会他都没有喝的这么急,猛地一下呛辣感直冲喉鼻,路垚顿时咳出了眼泪。
“你看看你看看,”谢臻笑眯眯的上手给他拍背,“慢点喝啊……”
可这在对面的乔楚生看来,竟是谢臻揽着路垚,娇贵的给他顺气。
旁边的官员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年轻人就是好,意气风发,般配的很呐。”
“诶~”因为喝酒而凑过来同席的官员笑称,“少年人不贪烦心事,怡亲王此番,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乔楚生捏紧了手里的酒樽。
好不容易把谢臻劝走,路垚打算出去散散自己这一身酒气。
站在廊下,路垚往远看见肃穆的宫门,往上看见角棱的檐瓦,只觉得更是透不过气。
他垂着头漫无目的的往旁处走,走了没多远突然被拽进一个漆黑的殿,殿门在他进去之后立马就关了,快的他根本没有看清是谁,只剩下不够明亮的月光穿过窗棂透进来。
但身前熟悉的味道和温感,让他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路垚来不及惊呼或质问,乔楚生捏着他的手腕,近乎禁锢似的将他困在自己和门板中间,借着酒劲疯狂的啃啮他的唇。
“唔……!”路垚反应过来以后用力的挣扎,甚至是拳打脚踢,但乔楚生就好像铜墙铁壁,任他如何也撼动不得。
挣扎中路垚抽出了一只手,看也不看的呼向了乔楚生,“啪——”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幽暗的房间再度安静下来。
乔楚生放开了他,却依旧离他很近,路垚还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给的压迫感。
好半天,路垚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有些后怕和后悔,抖着嗓子开口,“将军自重……”
乔楚生听了这话,只觉得眼睛涨的发疼,他在黑暗中一眨不眨的盯着路垚,“那谢臻呢?你可有让他自重?!”
也许是喝了酒,路垚的反应总是慢了一拍,脑袋嗡嗡作响,“你什么意思?”
乔楚生一手撑上门板,“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怡亲王还真是喜新厌旧的一把好手。”
路垚愣了愣,好半天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顿时恼羞成怒,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眼泪流了好些,又忽然委屈直涌心头,哭着对他吼,“放屁!明明是你先不要我的!明明是你要娶童丽!明明是你先给我和离书的!”
他说着还嫌不解恨,干脆上手捶打他,“混蛋乔楚生!我恨你!我就是恨透你了!”
乔楚生一声不吭,任他打骂,听着他撕扯着嗓子骂,却又舍不得使足力气。
乔楚生看他打够了,又攥住他的手腕把人箍进怀里,吻上他的唇,把那些不解恨的辱骂都堵了回去。
路垚手上没了力气,要打不打的推搡他,却依旧挣脱不开,被动的承受这个不够温柔的吻。
路垚的唇瓣被吮的发胀,连舌尖都发麻,乔楚生才放开了他,鼻尖蹭着他的鼻尖,呼出的热气烫的吓人。
路垚一滴冰凉的眼泪突兀的滑下来,他说,“我父皇欠你良多,可是我答应了皇姐,你就算再找人赔罪,也找不到我头上了。”
乔楚生一顿,缓缓直起身来看着他,他听见路垚说,“乔楚生,我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
他们离开那个大殿时,宫宴已经结束,殿里只剩几个醉酒的大臣还没有离开。
路垚看长公主早已经不在位置,心知她这是已经走了,眼神躲闪着从乔楚生身边走过,喊人备马车快马加鞭回了公主府。
白启礼宿醉还没醒的时候就被人喊起来去大厅见乔楚生。
老头儿精神快要崩溃了,很是无奈的骂他,“你来我府上还得要我出来陪着你!把自己当客人吗?!我看你最近是皮痒的不轻!”
乔楚生淡定的喝着茶,听着他不绝口的骂,左耳进右耳出。
好半天,白启礼骂完了,也喝了解酒茶醒了酒,乔楚生这才放下茶杯,将目的缓缓道来。
白启礼皱起眉头,挠挠下巴,有些纠结,“一定要这样吗?”
“老爷子还有更好的办法,拦着长公主不让她回西宁吗?”
白启礼想了想,“给我个理由。”
“……”乔楚生躲开眼神,没有接话。
“我看你的目的不是拦着长公主,是拦着路垚吧?”
乔楚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好茶。”
白启礼翻了个白眼,“你当真想好了?那路垚,和你……”
乔楚生抿了抿唇,“上一辈是上一辈,我们是我们。如果这仇非要让他背负,那他更应该留在我身边,供我驱使。”
白启礼有些无语的看了他一眼,起身撵人,“我考虑考虑。”
乔楚生点头哈腰,“那您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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