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第二日,天光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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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第二日,天光明媚。
缪攸是被热醒的,醒来发现蒋斯与蜷缩着贴在她背后。出租屋空调用了太久,效果一般。缪攸一个人睡时不觉得,多一个长身细腰的大活人就太热了。何况这个大活人——缪攸小心转身,和蒋斯与脸靠着脸,手指轻轻抚过他的眉骨——这个大活人还贴她很近。
蒋斯与睡着时依旧是英俊的。松散的额发乖乖垂在眉前,上眼睫毛很密,唇角破口的地方已经结痂,缪攸靠得极近,还看见他唇上泛了浅淡的胡茬。缪攸忍不住慢慢将指尖放到蒋斯与的鼻前,平稳温热的气息喷在她手上。这是一个鲜活的生命体。缪攸下意识收回手,像是承受不住这份鲜活,很缓慢地移向床的另一侧,离远一些。有一类人会有某种回避依恋的表现。缪攸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有,但她很难处理此刻的情绪,想占有又向后退。
所幸,蒋斯与从头到尾都睡得很沉,没有突然醒来,也没有无意识翻身。缪攸重新闭上眼,却怎么也睡不着。夏日天光从窗帘里透进来,缪攸只觉得越来越热,躺到最后干脆掀开被子悄悄起床。
蒋斯与睡眠质量一直不错。等他自然醒,已经过了早饭时间。蒋斯与下意识在床上摸了两下,什么都没有,然后睁开眼醒了醒神。过了一会儿,缪攸蹑手蹑脚推门而入,蒋斯与揉了揉眼睛,笑了一下:“早上好。”缪攸一愣:“你醒了。”蒋斯与从被子里坐起来,露出赤裸的上身,问她:“什么时候起的?”缪攸移开视线,只把手搭在门框上,假装看向客厅:“有一会儿了。”接着又问,“早饭想吃什么?”蒋斯与没有赖床的习惯,刚想下床,突然又坐了回去,轻咳一声说:“能不能麻烦你把我放在沙发上的衣服拿过来?”缪攸看了他一秒,好像没反应过来:“已经洗了。”
缪攸洗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她和蒋斯与的衣物放在一起,被高速旋转的洗衣机搅得缠绕不清,难分彼此。只在将洗好的衣服一件一件晾起来时,缪攸才有一些微妙感。蒋斯与换下的内裤也被她没在意丢进了洗衣机。一条男士内裤,普通又有一些不同,缪攸努力维持日常做家务的心态,没有过多关注,将它与她的内衣一起挂在了折叠衣架的夹子上。实在是平常不过的事,但缪攸二十九岁,第一次做,怪异又生涩。
蒋斯与好像对所有状况都沉着应付,只说:“天气不错,应该很快能晒干。”缪攸这才后知后觉,“啊”了一声,慌忙又问:“那、那……”那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蒋斯与倚在床头,怕她自责,主动说:“刚好我也没睡饱,再睡一会儿。”缪攸还站在门框边,往后退了一步,下意识想把门带上,但她还没动,就听见蒋斯与又叫她:“缪缪。”蒋斯与用一种极其君子却又充满暗示的语气,随意地问:“起这么早,你要不要也睡一会儿?”
周日就是用来肆意挥霍的。
缪攸看了眼客厅窗外晴朗明媚的阳光,却一步一步走进仍旧昏暗的狭小卧室。蒋斯与就在那里,弯起眉眼注视着她,看她像一个沉迷于蒋斯与的赌徒,两手空空,赌上未知也要靠近。但蒋斯与不会让缪攸陷入危险,他只是掀开自己这边的被子,又向床内移了移,作出无声的邀请。缪攸很轻易就被蛊惑了。蒋斯与一直觉得缪攸很好骗,只要蒋斯与说一句话,缪攸就能满足他的所有心愿。
缪攸身上还穿着睡裙,胸口尖尖的,她却没有遮,好像放心蒋斯与足够正人君子,不会对她起邪念。但蒋斯与觉得自己辜负了缪攸的信任。因为在缪攸坐到床上的一瞬间,他就立刻抱住她,把她压到枕头上。
“缪缪。”蒋斯与快速亲了一下缪攸的眼睛,令她不得不闭起眼,接着又亲了她的嘴唇,但没有深吻,只是贴在唇上蹭了蹭。然后他又移到颈侧,伸出舌头舔了一下缪攸靠近喉口的地方,激得她忍不住轻颤。
缪攸发出一声低哼。蒋斯与知道,这是她受不住敏感时的表现。但他只做了这些,停下来不再乱动。缪攸睁开眼,看见蒋斯与就撑在她上方,一张口心跳到嗓子眼。她明知故问:“不是没睡饱吗?”蒋斯与“嗯”了一声,还是笑着看她。缪攸扭过头,突然伸手勾住蒋斯与的脖子,一用力,两人紧紧叠在一起。
缪攸尖尖的胸口贴着蒋斯与光裸的上身,蒋斯与只裹了一条浴巾的下身,不可忽视地碰到了缪攸的小腹。“你——”缪攸耳后发麻,她没醉酒,现在清醒得很,有些话实在说不出口。蒋斯与没有真的全压在缪攸身上,他屈起腿,将下半身抬离缪攸的身体,但是胆子大了很多。似乎是得到了某些“不再逃跑”和“咬轻一点”的保证,蒋斯与维持着与缪攸极近的距离,故意低声问:“我怎么了?”缪攸应付不了耍无赖的蒋斯与,她的手臂还搂着蒋斯与的脖子,忽然上前在他耳垂上咬了一口,反问:“你不知道吗?”蒋斯与的耳垂很清晰地变红了,缪攸看见他眼底也冒出红血丝,但只是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就翻身躺到旁边的床上。
缪攸身上倏忽一空,连带着失去了一些温热。她转头看见蒋斯与闭上眼,呼吸有些重,脸上也泛起血气,想碰他却莫名觉得不敢。蒋斯与有欲望,缪攸脑子里闪过这个事实,他在控制这种欲望。
缪攸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开始愿意和蒋斯与做这些爱做的事。她愿意接受他的蛊惑,也愿意和他一起沉沦。蒋斯与展现出的一切,她都想要。她变成了她从前远离的那些人,占有、贪得、沉溺,再也很难茕茕决绝地站在岸上旁观。
可他们只认识了不到一个月。
蒋斯与忍耐欲望时的表情和他平常一样,没有特别痛苦,淡淡的,波澜不惊。缪攸在他身上体会不到男性被性欲折磨至日思夜想、饥渴狰狞的模样。好像对蒋斯与来说,什么事都是容易的,只要他想就能做到。但缪攸还是看见了他额间发梢渗出一些汗珠,打破了蒋斯与无所不能的假象。
缪攸忍不住叫了他一声:“蒋斯与。”蒋斯与过了一会儿,才从喉咙里应她:“嗯。”眼睛仍闭着。缪攸不知道他为什么忍耐,却下意识猜测他怕她仍抗拒这些事,于是控制不住地去吻他抿紧的嘴唇,撬开他的牙关,不管不顾地把舌头探进他的嘴里。
蒋斯与被她吻得很深,睁开眼,看见缪攸压在他身上,隔着几层布料碰到了他还未消下去的位置。“缪缪……”蒋斯与忍得很辛苦,连喉咙都有些沙哑。缪攸却在青天白日的昏暗卧室,坐到他身上,第二次主动脱下睡衣,露出光裸的躯体,然后缓缓磨动顶在她腿间的硬挺,不说话,一眨不眨地凝望着他。
蒋斯与苦苦建起的心防轰然倒塌。他猛地起身一把抱住缪攸,在她耳垂上狠狠咬了一下,又说:“你别闹!”语气急躁,变得不像蒋斯与。缪攸把头靠在他肩上,和她每次依恋着他一样,认真地说:“我……其实可以。”蒋斯与的手臂倏忽收紧,越收越紧,几乎要把缪攸勒紧他身体里融为一体,但在最后一刻还是放弃了,卸下力气,长出一口气,哑着嗓子说:“不做了……”他亲吻缪攸的锁骨,把她的长发揽到背后,将她放回床上准备起身:“借用一下洗手间。”可他没走成,因为缪攸抱住他的背,像醉酒一般任性地说:“不借。”蒋斯与忍不住笑起来,回身拥住她, 耐心解释:“你家里是不是没有安全套。”
蒋斯与做过手术,在他选择提供性服务时就做了,既是职业道德,也省却许多麻烦。他还严格定期体检。性交带来欢愉,也带来危险。蒋斯与在从事工作时把所有健康措施都做到位,但此刻面对缪攸,却仍然不敢用她干净的身体冒险。他爱她,一半是理智,一半是欲望。蒋斯与想,他不该主动撩拨,不醉酒的缪攸竟也会展现叫他难以自控的一面。
缪攸的性经验极其少,只有一次,对安全套的概念仅仅停留在「存在」的层面。异性恋交媾的欢愉,恰恰是在避孕措施推广后才被提出。天主教认为一切不为繁衍的性都是嫖娼。缪攸的性经验太贫乏了,以至于忘记了男女交媾的原始目的是为了怀孕生子。
蒋斯与没告诉缪攸他其实做了手术,也没再多做解释,只是亲了亲她的脸颊,说:“我去去就来。”
淋浴间水声哗哗,蒋斯与一边自慰一边自责。他本不想如此失礼,初次到访就在女生的浴室里做这种事。
蒋斯与闭上眼,压低声音喘了一声,试图用水声掩盖动静。他脑子里现在想的全是缪攸。刚才缪攸赤身裸体地抱住他,说她可以,蒋斯与只想狠狠压上去。他有过太多性经验,一瞬间有无数种姿势和方法与她结合,但他不敢。他又一次想,这真的是悖论。他和很多人上床,却唯独需要谨慎地与缪攸做爱。
思绪伴随即将到来的高潮越飘越远,蒋斯与手下动得很快,忽略了周遭的动静。等到刚才压抑的快感终于发泄而出时,浴室的门忽然开了。刹那间,他怔怔望着站在门口的人,性器在手中跳动几下,射出白浊的体液。
缪攸第二次撞破蒋斯与自慰,但她这次没有惊慌,也没有立刻退出去道歉,而是牢牢注视着蒋斯与,关上门主动走近,告诉他心里话:“但我还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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